伊犁巩乃斯河畔琐忆  连载5

作者：天山学人(孙祖荣)

      五

伊犁巩乃斯河畔琐忆  连载5

作者：天山学人(孙祖荣)

2001年祖国西北边陲伊犁河谷的冬天来得真早，10月20日巩乃斯河畔飘起了第一场大雪，一夜之间，团部驻地，道路上、花草树木间到处银装素裹。

雪后的巩乃斯河畔，美得令人Z息。

雪后的巩乃斯河畔，分外妖娆,美的令人Z息。巩乃斯河在皑皑白雪映衬下，独树一帜，尽显北方雪景特有的素雅与柔媚。

各单位干部职工无需任何动员，纷纷拿起长扫把，铁锨走到室外，到雪地去，在纯白的雪地上去踩上几个脚印，让那飞舞的雪片落在人们的发间、耳畔、眼角和鼻尖慢慢消融，清扫门外场地，道路的积雪。在三秋工作结束后，团场迎来了农闲时段。改革开放后，新疆兵团团场改变了过去冬季更忙的状况，停止了效率低下的冬季农田基本建设。但农闲时期，人们并不是闲的无事可干，只是由过去的冬季大挖大建改为头脑“充电”-一年一度的科技之冬活动项目就要启动了。作为分管科技的团领导，又承担大学和团场联系沟通重任的我，真正开始了大忙时刻。我带领团科委、农业、工业、畜牧、宣传等部门工作人员，制定了2001年团场科技之冬项目规划，落实各项目的推进措施，整天忙得不亦乐乎。

12月的某日，我在办公室接到团主要领导的电话，要我去他办公室，我立刻赶过去，进门一看，团主要领导都在，他们正和几位客人热情聊天，我一进门，团主要领导就给我做了介绍，原来是上海某网络公司的领导和工作人员，领头的一位约五十岁左右，中等偏上个头，身材壮实，红脸酒糟鼻子男子，姓名已记不得了，是公司董事长，姑且就叫X董吧，团主要领导给他介绍我说，“这位是孙副团长，石河子大学的专家，他就负责科技方面的工作”。X董一听，站起来非常热情地握着我的手，“幸会、幸会，我是H的老朋友，以后还请孙副团长多多关照”。H，那不是四师的大领导吗？什么情况？我一时回不过味来。我只好“好好”的漫应着，接着，X董介绍了他的随行人员，一位30多岁，中等身材的白净清秀男子袁总经理和两个20多岁的年轻技术人员。

大家坐定后，团主要领导说明x董一行的来意。他们公司要在四师开展IT项目，也想在七十一团实施。我听到团主要领导话里话外透露师里支持，团里也乐意的意思。再一想，现在IT（信息技术）是个时髦的玩意儿，喊得震天响，如果在七十一团搞一个IT项目，既能够促进团场经济社会发展，不也是我的一个政绩吗？想到这里，我就说，“好事啊，符合现代社会经济发展要求”。他们听我这样说，都开心地笑了起来。团主要领导就说，“那项目的事，你们以后就直接和孙副团长联系吧”。

我就把客人领到我的办公室，让他们介绍项目的内容。晚上吃饭时，X董坐在我身边，一个劲给我敬酒，反复说他们公司实力如何强，项目质量如何好，四师大多数单位都已和他们合作等等。我对这种项目是外行，不便贸然表态。就哼哈应付着。

第二天上午，我一上班，他们就已在我办公室门前等着了，上海人做生意果然厉害。我又听他们介绍了一上午，对项目的结构、功能等有了大致了解：该项目能对外宣传七十一团各种信息；实现内部办公网络化、无纸化；大大提升团场办公自动化水平等等。听起来还不错。但谈到报价和具体内容;对方只提供一台硬件，即服务器，其它都是软件（程序）。报价要30万。我就心中无数了。我对他们说，项目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但项目内容我不在行，需进一步了解、学习。你们先进行其单位的项目，把材料留下，我们考虑一下，再联系吧。他们怏怏而去。

第二天，我就打电话向石河子大学计算机学院的熟人咨询了相关情况，他了解了项目基本情况，然后说要和相关同事讨论一下。过了两天，他就回电说，他们学院完全能够实施该项目，只要XX万元。这样我心中就有数了。过了没几天，我接到了X董的电话，询问项目情况，我就说，“我咨询了几家同类公司，同类项目他们的报价都在XX万元以下，你们的报价太高了”。x董在电话里很不高兴，说他们上海公司的技术先进。我说，“你们就一台硬件设备，其他都是软件程序，这种程序都是成熟的，并不复杂”。他就不出声了。

随后的一个多月，X董给我多次打电话，开始讨价还价，报价也像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往下降，从30万到28万，再到25万，...降到20万后，就再不肯降了。我安排团科委了解其他团场此项目情况，得知基本都在这个价位或略偏高一点，经请示团主要领导同意后，就基本同意对方起草合同，过了几天，这家公司的合同就送到了我手上，我一看，费用果然是20万。我打电话叫来团司法所陈所长，叫他复印一份拿回去好好审核把关。我又在电话里咨询了石河子大学法律系专家，根据专家的意见，对合同又做了一些修改。

第二天上班，陈所长来到我办公室，我们又讨论了合同文本，觉的没有什么问题了。我就把文件报给团主要领导。

几天后一个下午，X董和袁总一起来到了七十一团。当晚团里设宴招待他们，X董坐在我旁边，和主要领导一杯杯喝酒，吹嘘他多么有钱，在上海有多少房产。忽然他端着酒杯，站起来，转过身对着我，说要敬我一杯，还使劲抓住我一只手，醉醺醺地说，要我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气坏了，一把甩开他的手，正要发作。团主要领导站了起来，一把把他拉开，对我说“他喝多了，孙副团长，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我就坐下喝茶。X董就趴在桌上不动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越想越气：他们报价不低，还不满意。最后我决定，如果明天他们还要我参与此事，我一定要叫他们再出点血，为团场争取更多点利益。我还决定;这个项目我不签字。

第二天上班，我进办公室不久，就接到团主要领导的电话，要我去他办公室，我进门后，x董热情地站起来和我打招呼，我淡淡笑笑。三份合同放在主要领导桌上。袁总拿出他们公司营业执照给我们查验，我才注意到，公司法人代表是袁总，X作为真正的老板却躲在幕后。主要领导问我，“对合同还有什么意见?”我看着X说，“你们这个报价还是偏高，今天你们要么降价，要么增加设备”。他们可能都未料到我会这样说，办公室一下静了下来。

好久，X和袁总低声商量一下，X大概知道我态度转变的原因是由于他昨晚的放肆，就示意袁总。袁总笑眯眯地走到我身边说，“孙副团长，昨天，X董喝多了，实在对不起啊。能不能这样，我们再为团里提供一台触摸屏，另外保修期由三年延长至六年。你看怎么样？”我问袁总，“触摸屏有多大？有什么作用？放在哪里？”袁总小心一一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一听，挺大挺时髦的玩意儿，手一点，七十一团的风光、产品等都可以展现在大屏幕上。放在办公大楼一楼大厅，不是能提升七十一团形象吗?我又说“那要明确6年内，如果系统出了问题，你们要48小时内派人免费修复”。袁总连忙说，“那是当然”。我才点点头。

我叫党办王主任和袁总一起去打字室，叫D字员立刻修改合同。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X董一个劲地向我道歉，说他昨晚喝太多了，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昨晚言语不当，向我道歉，请我原谅，我说，“昨晚什么事？我不记得了”。主要领导也面带笑容，我们一起喝茶聊天。

不大一会，王主任、袁总拿着三份新合同进来了，团主要领导和我及X董仔细看了一遍。就摊在主要领导老板桌上，袁总看看大家，谦恭地说，“如果各位领导都没有意见了，就签了吧？”，团主要领导点点头，袁总拔出签字笔，双手递给我，我说，“我不是法人代表。不能签，签了也无效”。主要领导听我这样说，看了我一眼，从袁总手里接过签字笔，签了字。袁总紧跟着签了字，盖了公司公章，王主任盖了七十一团公章。万事大吉！大家都放松下来。

中午团里给两位公司老总送行。席间X董频频向团领导们敬酒，并一再保证，春节一过，项目就启动，保证半年内保质保量完成，为七十一团XX年团庆献礼。大家把酒言欢，尽兴而别。

为了提升科技之冬项目的档次。我精心挑选、安排石河子大学优秀专家来71团讲学。团长、政委听我汇报说，要请石河子大学优秀专家来团讲学，十分振奋，非常支持。我经过认真考虑，邀请了石河子大学经贸学院会计系王运伦教授和文法学院公关系武晓凤主任来团参加科技之冬活动。王运伦教授是大学经贸学院资深教授，学识渊博，德高望重，尤其在兵团财务管理研究方面造诣深厚。武晓凤主任讲课激情澎湃，妙趣横生，是深受学生喜爱的大学名嘴。

我专门驱车八百公里，亲自登门拜访，代表七十一团诚挚邀请王教授和武主任。

两位专家被我和团场的诚意所打动，同意助力我和团场。两位专家不顾工作繁忙，天寒地冻，路途遥远，奔赴兵团经济建设第一线传经送宝的可贵精神使我和七十一团场非常感动。

在专家们准备妥当后，一大早，我和司机小陈接上两位专家，冒着小雪和零下30多度严寒，驱车向西奔去。下午三点来到赛里木湖畔，两位专家当然游览过赛里木湖，但都是在夏秋季节，我嘱咐小车靠边停车，对两位专家说，“下去通透气吧，看看冬天的赛里木湖”，两位专家戴好帽子手套，走出小车，舒展身体，大口呼吸湖边极为新鲜的空气，开心地欣赏冬季赛里木湖美景。

赛里木湖像一颗璀璨的蓝宝石高悬于西天山之间的断陷盆地中，湖中群山环绕、天水相映。冬日里的赛里木湖银装素裹，雪涌水凝，葱萃的苍松与洁白的雪被交相辉映，构成一派北国林海雪原的壮丽景色。大家置身于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中，顿感心旷神怡。小憩片刻，我们驱车向巩乃斯河畔七十一团驻地奔驰而去。

我们到达七十一团时，天已微黑，小车刚在招待所门前停稳，段政委和党办王主任、宣传科孟新春科长、郭所长就从大门里迎了出来，他们已在此等候多时了。我将专家和团领导做了介绍，段政委一面和专家握手，一面热情地说“欢迎专家来我团传经送宝，你们辛苦了”。郭所长把两位专家安排在两间贵宾房里，请他们小憩片刻。

晚上，七十一团在招待所大包间为石河子大学两位专家举行欢迎宴会，在家团领导全部出席，我为专家和出席晚宴的团领导做了介绍，两位专家被安排在首位就坐，段政委和杨团长两边作陪。大家依次就坐后，团党委书记、政委段宝新首先举杯，代表七十一团团党委和广大干部职工群众对石河子大学两位专家不远千里，顶风冒雪，不辞辛劳来七十一团讲学表示热烈欢迎。各位团领导都纷纷举杯，向两位专家敬酒。两位专家也对七十一团的热情接待表示感谢。王教授能喝一点白酒，武主任是女同志，就喝一点红酒。团长、政委特别关照两位专家根据自己酒量随意。

席间我顺口问武主任，“向家里打电话报平安没有”？武主任说，“还没顾上”，坐在武主任身边的段政委随口问道，“武主任的爱人也在石河子大学工作？”我笑着说，“哪里呀，武主任的那位在乌鲁木齐，是兵团D秘书长”，不少团领导知道兵团党委有位D副秘书长。不知哪位团领导将自己手机递给武主任（那时大学老师们很少有手机，两位专家和我都没有，而团领导人手一机），要武主任给D秘书长打个电话报平安。

武主任在电话里讲述了七十一团领导对他们的热情接待，D秘书长听了非常高兴，要和团长、政委通话，表达他的谢意。段政委和杨团长先后和D秘书长通话，他们激动而恭敬地向D秘书长问好，表示一定照顾好武主任王教授，并对D秘书长和两位专家对七十一团工作的支持表示感谢。

接着D秘书长又和我通话，他对我安排武主任来七十一团讲学和一路的照顾表示感谢。由于我和武主任是老同事，比较熟悉，和D秘书长讲话就比较随便，我说“秘书长请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您的夫人，把她平平安安送回您身边。”大家都笑了。接下来宴会的气氛进入了高潮...。当晚大家尽兴而散。

第二天上午，七十一团礼堂里几百名团场干部群众代表济济一堂，每人一本笔记本，团领导坐在第一排，团电视台架起了摄像机，讲台上方，挂着大幅红底白字横幅，上书：热烈欢迎石河子大学专家来团讲学。

上午十点，石河子大学经贸学院王运伦教授首先登台授课。王教授果然老当益壮，他挺立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一口气讲了两个多小时，期间未喝一口水。王教授学识渊博，他的讲课，既有理论深度，又贴近兵团和团场实际，赢得大家阵阵掌声。大家屛息静听，认真笔记。课后，不少听众表示：从未听到过如此高水平的授课，专家就是专家。 下午石河子大学政法学院公关系武主任给大家讲职场礼仪，武主任的讲课诙谐幽默，妙趣横生，善于和听众互动。整个会场气氛热烈、轻松，掌声、叫好声此起彼伏，高潮连连。不少听众说:听武主任的课，如沐春风，听了武主任的课，觉得自己离文明人还有不小的差距。

此次活动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令人感动的事情：中午餐后，段政委从招待所步行回宿舍，因道路湿滑，段政委不慎滑倒，摔伤了胳膊，用车急送团医院，拍片后，竟发现小臂骨裂，医生当即用石膏绷带予以固定处理。下午段政委强忍疼痛，小臂缠着厚厚的绷带吊在胸前，准时出现在下午的会场上，坐在前排，认真坚持听课，做笔记。

两位专家和在场几百名干部群众都被段政委坚强的意志和好学精神所感动...。

两位专家的此次讲学取得极佳的效果。消息传开，友邻的七十二团，也慕名请王教授和武主任去讲学。

第四天，两位专家因牵挂单位的工作，不顾团里的再三挽留，要回石河子大学了。团长、政委亲自到团招待所送行。我们反复叮嘱司机，一定要把两位专家安全送到家。

晚上10点多，我接到司机小陈的报平安电话，才放心去休息。

作者简介：天山学人szr(孙祖荣)， 教授，广东省情咨询专家， 广东省系统工程学会理事。曾任副团长，高校副院长。祖籍西子湖畔，长于天山脚下，现居羊城。